［小編在2023年11月中到克羅地亞和波斯尼亞—黑塞哥維那考察，並將經歷、見聞滙整，由12月15日起逢星期五在【平凡小知識】介紹相關的風土人情、歷史古蹟、民族文化等］
雖然南部斯拉夫族群擁有同一個族群起源，但在民族認同、語言文字、宗教信仰等文化體現上，仍有不少分別。上次介紹了三個先後出現以「南斯拉夫」為名的國家，本期【平凡小知識】則介紹南部斯拉夫諸族群的一些文化特色。
語言與族群認同
構成族群身份認同的因素錯綜複雜，包括宗教信仰、語言文字及地緣政治等。利用語言學（Linguistics）透過分析語言的發音、文法結構等演變，是學術界常用來探究族群起源的方法。在表述一個語言時，會語言學用到四個分層結構，包括「語系」（language families）、「語族」（language groups）、「語支」（language branches）及方言（dialects）等。斯拉夫語是印歐語系（Indo-European languages）下的語族，分東部、西部和南部三個語支。所謂南部斯拉夫族群，就是指說「南部斯拉夫語支」語言的族群。廣義來說他們既是遠親，又是近鄰，風俗習慣文化服飾等有所相似，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了。
現時，屬於南部斯拉夫語支的族群由北至南包括斯洛文尼亞人、克羅地亞人、塞爾維亞人、波斯尼亞人、黑山（蒙特內哥羅）人、保加利亞人和(北)馬其頓人。阿爾巴尼亞人（連同居住於「科索沃」的族群）和希臘人，雖然同樣居於巴爾幹半島南部，但分別是屬於印歐語系的阿爾巴尼亞語族及希臘語族，與其他說南部斯拉夫語的族群沒有種族上關係
保加利亞人雖然說着南部斯拉夫語言，但嚴格來說他們其實不是斯拉夫人，而是來自中亞被稱為「保加爾」（Bulgars）的遊牧民族，保加利亞的國名也出於此。他們在向西遷移至巴爾幹半島期間逐漸被周遭的斯拉夫人所同化，這個過程被稱為「斯拉夫化」(Slavonized)。而馬其頓人是另一個特別例子，他們以古希臘城邦為國家和民族的名稱，卻不是希臘人；說着與保加利亞語近乎一致的語言，卻拒紹認同自己是保加利亞人。關於保加利亞人和馬其頓人的特殊情況，小編稍後另寫一篇專稿，敬請留意。
斯拉夫人用的文字
當大家看到以下字串，會聯想到甚麼呢？
- Цоммон Цултурес
- Общи култури
- Нийтлэг соёл
- Общие культуры
火星文？俄文？上面全部都是「平凡文化」（Common Cultures）這個字，但由上至下分別用塞爾維亞文、保加利亞文、蒙古文和俄羅斯文所寫。這些字母與我們常用的「英文字母」不同，被稱為「西里爾字母」（Cyrillic script）或「斯拉夫字母」（Slavonic script）。在歐洲，大家部份語言均是用拉丁字母（Latin script）來拼寫，即他們利用了拉丁語的文字書寫系統來拼寫自己的本族語言；我們日常所講的「英文字母」，嚴格來說其實是拉丁語文的字母。除拉丁字母外，另一個在歐洲最廣泛使用的文字書寫系統就是「西里爾字母」，使用者主要是斯拉夫民族和受「前蘇聯」及/或俄羅斯影響較深的地區/民族。
聖者西里爾和默多狄
所謂西里爾字母，是指由聖人西里爾（St Cyril，又譯為聖濟利錄）為斯拉夫人所創製的文字，對於斯拉夫人來說聖西里爾有如中國傳說中創製文字的倉頡，但聖西里爾是有史可考的真實人物，他常與兄長聖默多狄（St Methodius，又譯為聖濟利錄）並列。聖西里爾（主後826-869年）和聖默多狄（主後815-885年）的家鄉在帖撒羅尼迦（Thessalonica），當時希臘地區屬於拜占廷帝國（即東羅馬帝國），主要信奉東正教。據文獻考証，帖撒羅尼迦當時是一個說希臘語和斯拉夫語的雙語城巿，但無明確證據說明兩兄弟是希臘人還是斯拉夫人。
聖西里爾和聖默多狄成為隱修士後，獲正教會和拜占廷皇帝米迦勒三世（Michael III）派往斯拉夫人聚居的大摩拉維亞公國（Great Moravia）傳揚基督宗教。大摩拉維亞公國由古斯拉夫人成立，領土範圍主要涵蓋現今的捷克、斯洛伐克、匈牙利、羅馬尼亞西部、塞爾維亞北部、奧利利東部和波蘭南部，說古斯拉夫語。聖西里爾和聖默多狄以希臘字母基礎為當地居民創制了新的文字，稱為格拉哥里字母（Glagolitic script），使斯拉夫人能使用本族語言來閱讀《聖經》，並參與教會禮儀。「格拉哥里」在古斯拉夫語中的意思為「來，閱讀」。這些字母經過聖者的弟子改良和發展，並在第一保加利亞帝國統治巴爾幹半島大部份地區期間，演變成現在的西里爾字母樣式及書寫系統，並透過學校發揚光大。現時，聖西里爾和聖默多狄在東歐地區獲尊崇，被稱為斯拉人的使徒（Apostles of the Slavs）、斯拉人的導師（Educators and Teachers of the Slavonic people）等，而在保加利亞、塞爾維亞和馬其頓等地方，其獲尊崇的程度更達到民族英雄的層次。
由於信仰傳統有差異，東方的正教會容許並鼓信徒使用本族語言來參與教會禮儀和聖事，翻譯和閱讀《聖經》。但羅馬天主教會則規定不論《聖經》和禮儀都只能使用拉丁文。大摩拉維亞公國位處於東西方文化交滙處，雙方都有傳教士在當地開展事工。因此，聖西里爾和聖默多狄常被攻擊為「異端」（Heresy，即信仰不純正的人）。所以，羅馬教宗聖尼閣老一世（St. Nicholas I）邀請他們到羅馬解釋他們的信仰立場。作為隱修士的聖西里爾後最病逝於羅馬，享年約43歲；而聖默多狄則獲祝聖為主教（Bishop），並回摩拉維亞地區繼續帶領教會。
西里爾字母的使用情況
基本上，西里爾字母和正教的傳播密不可分。現時，主要信奉東正教的斯拉夫族群通常使用西里爾字母；但主要信奉羅馬天主教會的族群則會使用拉丁字母。一些本身使用西里爾字母的南部斯拉夫民族的國家，如塞爾維亞和黑山等逐漸改為兼用西里爾字母和拉丁字母。
許多受前「蘇聯」影響的中亞和東亞國家，一度改用西里爾字母取代原有文字書寫系統，但部份國家決定推行文字拉丁化，或恢復使用民族語言的原有文字，當中包括蒙古（復用原有文字）、哈薩克斯坦（推行拉丁化，兼用原有文字）、烏茲別克斯坦（推行拉丁化，兼用原有文字）等。
雖然在歐洲，使用西里爾字母的人口不少，但直至保加利亞在2007年加入歐盟後，西里爾字母才正式成為歐盟官方文字書寫系統；之前，只有拉丁字母及希臘字母為歐盟官方文字書寫系統。
一連三期綜覽南部斯拉夫民族的《南斯拉夫的前世今生》到此為止，下期【平凡小知識】將進入波斯尼亞篇，敬請留意。
（待續）
本期【平凡小知識】備註：
- 黑山的名稱「Crna Gora」，直譯是「黑色的山」。黑山的英文國名「Montenegro」來自意大利語，Monte是山，Negro是黑色的。小編會因應情況，並用黑山和蒙特內哥羅。
- 其餘的國家/地區名稱，小編傾向採用港澳地區的慣用譯法，包括斯洛文尼亞（斯洛維尼亞）、克羅地亞（克羅埃西亞）、波斯尼亞——黑塞哥維那（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納）等。
- 因為「馬其頓」一詞容易產生歧義，因此小編或會使用「（北）馬其頓」來表示現稱現為北馬其頓共和國的國家
參考書目
- 洪茂雄編著，《南斯拉夫史：巴爾幹國家的合與分》（臺北：三民書局，2005年）
- 馬細譜著，《萬國通史：南斯拉夫通史》（The history of Yugoslavia）（上海：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，2020年）
- Mirsad KRIJESTORAC, “First Nationalism Then Identity” : On Bosnian Muslims and Their Bosniak Identity”(Ann Arbor: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, 2022)
- Stefan ROHDEWALD, “Figures of (Trans-) National Religious Memory of the Orthodox Southern Slavs Before 1945: An Outline on the Examples of SS. Cyril and Methodius.”. Trames 12.3 (2008): 287-298.
［注意事項：【平凡文化】網站及【平凡小知識】專頁不討論政治議題。文章及網頁內容以文化研究、人類學/民族誌研究、宗教研究、歷史/考古學、旅遊管理/旅遊經濟學、心理學、社會學等角度作學術探討和科學分析，並以客觀持平、宗教/政治/種族/性向中立等立場預備材料，並以冷知識、歷史古蹟、民族文化介紹等載體呈現。如遇可能有爭議或出現歧義的用語，或專業用詞，小編會使用括號「」表示，以作識別。如有查詢，歡迎賜教。］
